“轰隆!”
大雨倾盆,明雾匍匐在血水里,不要命般磕头:“求太子殿下收回成命!明家军终身为国,您不能让一介纨绔领兵,害死他们所有啊……”
泣血嘶喊,鲜血滴在身下牌位上,那赫然是——
她父兄的的名字!
“不!”
明雾大叫着惊醒过来,才发现刚刚只是午后小憩做的梦。
她抬袖擦掉脸上的汗珠,仍心有余悸。
却又觉得荒谬。
父兄为大洲镇守边关,活的好好的,太子宋鹤钦更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不安压不住,她忽然很想见宋鹤钦。
匆匆下塌,心神不宁抵达东宫书房。
“殿下!”
她急切步入门内:“我刚刚梦见我阿爹和阿兄出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应州战役到底——”
“啪!”
男人合上折子,冷眼睨来:“书房重地,不是吩咐过你不得擅闯?”
他穿着明黄的五龙金丝袍,威仪矜贵,风姿挺拔,发怒的模样依旧俊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明雾一哽,本能退到门边:“抱歉,我实在着急……”
“出去。”
男人说完不再看她。
又是这样,哪怕他们有婚约,哪怕她这些年追在他脚跟后讨他欢心,他对她都不冷不热。
站在他身边,离他再近,她却总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天河。
如果是从前,明雾会很有眼色离开,可今天实在不安。
她绞着手指,小心翼翼开口:“应州战役如何了……我们三日后大婚,我阿爹兄长能回来参加吗?”
话落,宋鹤钦一顿,终于侧过头看她。
四目相对,他的黑眸深不见底,不辨喜怒:“三日后,婚礼会如期举行。”
明雾听着呼吸一松。
这才又大胆看了宋鹤钦一眼,又飞快低头,脸颊飞红。
他既然还能如期娶她,那应该一切都好吧?
……
转眼,三日后。
明府从里到外张灯结彩,价值千金的蚕丝红绸从闺房一路铺到府外。
看热闹的人从街头围到了街尾。
穿戴好凤冠霞帔,明雾被丫鬟一路扶到了大门处,人群的议论传入耳——“咦,怎么是新娘子自己走出来的,明将军父子还没赶回来?”
“只有家人死绝了的人,出嫁才需要自己走出来,不吉利哟。”
眉心一跳,明雾不自觉地摩挲着衣摆上的鸳鸯花纹。
不会的,阿爹阿兄骁勇善战,一定能好好的。
今天更是皇家钦天监早早算出来的黄道吉日,不会不吉利……正想着,身体忽然被人打横抱起。
“阿兄?”
下一瞬,耳畔却传来清冷的声音:“吉时到了,跟我走。”
不是阿兄赶回来,是宋鹤钦。
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龙涎香,不安渐渐被压下去。
想着马上就要成为宋鹤钦名正言顺的妻子……她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被抱进喜轿,听着锣鼓吹吹打打一路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
“新娘子下轿!”
“哗啦!”
轿帘被掀开,明雾回过神,却发现周围寂静无声。
太子大婚,应该高朋满座,人声喧闹才对。
现在是怎么回事?
压下去的不安又席卷,她紧张低喊:“殿下?”
“咯咯。”
回应她的,竟然是一阵公鸡叫声。
喜宴上哪来的公鸡?
她猛地撩开盖头,入目竟是一片煞白——
这分明是死人的冥婚!
明雾的手一抖,鸳鸯盖头落入泥水中,彻底污浊。
慌乱环顾四周,找到宋鹤钦奔过去:“这是怎么回事?殿下?!”
不远处。
宋鹤钦却一手扯红外衣,露出里面的白孝服:“明雾,今日是你和我死去的七皇叔的婚礼。”
男人站在原地,平静的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家常话。
“我说过给你一个婚礼,但我没说过要与你成婚的是我。”
一字一句,刺得明雾世界坍塌,再也听不下去。
“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咬牙镇定,一步步上前:“我们才是有婚约的人……更何况,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宋鹤钦没说话,可那冷冽的视线却刺的她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是了,那一夜宋鹤钦醉酒,是她趁人之危,才提前和他洞房花烛。
明雾难堪湿了眼眶。
她那么做,就是怕他不娶她。
可如今……
头顶上又传来男人冰冷又无情的一句:“你何必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七皇叔贵为宸王,嫁给他后你也会成为皇室之人,是你高攀。”
高攀?
明雾只觉心都要裂开,她忍着泪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宋鹤钦,你明知道我想着嫁你,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你怎么能这样践踏我?”
宋鹤钦却抽开衣袖,威仪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
还说:“要怪就怪你生在明家,身为明家人就是你的原罪。”
原罪?
明雾心不理解。
“我的父兄在边关捍卫疆土,为大洲流血流泪奋勇杀敌,明家何罪之有?”
话刚落音,就遭冷斥:“你的父兄已经连续失了几座城池,兵败如山倒,我劝你还是别想着他们再用军功为你出头。”
“怎么会?”明雾身形一晃,不可置信,“父兄给我的家书,明明说一切都好……”
却听宋鹤钦冷笑一声。
他俯下身使劲捏住她的下巴,平常冷淡的脸上罕见流露出嘲讽:“就算他们把困境告诉了你,你一个只知道追着男人跑的蠢货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轰!
话如惊雷,狠狠劈中明雾。
她踉跄后退,‘嘭’的撞上柱子。
是了。
这些年,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宋鹤钦,见到阿爹和阿兄也是撒娇让他们帮忙想办法,怎么让宋鹤钦喜欢上她……阿爹,阿兄……
她反应过来,宋鹤钦已经离开。
顾不得抹泪,提起裙摆就追上去。
她要问清楚,阿爹和阿兄现在怎么样了?至少……还活着吧?
可等她追过去,却在拐角处听见——
“殿下,明雾跟你自小有婚约,你今日却让她跟宸王冥婚。”
“她原本酷爱舞刀弄枪,为了你放下面子,跟我这个死对头低头讨教诗词女工,这些情意你就一点不感动吗?”
闻言,明雾心头一抽。
她也想知道,这些年,宋鹤钦对她有没有半点在意。
接着,却听到那熟悉的冷漠传来:“东施效颦的烦人棋子,何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