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在精心护理下,公公未出现任何并发症,安享了八十五个春秋。我以为自己的努力至少延长了他的寿命,心中颇感安慰。然而,公公临终时却将手指向我,满腔怨言:“就是这个女人,不让我吃糖,害我只活到八十五岁。如果多吃糖,我本可以活到百岁。儿子,她就是想等我死后再夺走我们的家产,你们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愚孝的丈夫和依赖丈夫的婆婆,竟然因为公公的这番话,一时冲动将我推下医院楼梯,导致我当场丧命。带着满腹的冤屈,我竟然重生回到了公公被诊断出糖尿病的那一天。面对家人的询问,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我在私立医院的工作经验有限,对于糖尿病的了解并不深入,还是遵照医嘱为好。”
我清楚,公公是决不会遵从医嘱的。果然,从医院回来后,他一如既往地从柜子里取出那盒熟悉的糕点,大口嚼着蜜三刀。他对医生的建议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只是为了赚钱而夸大病情。尽管他的血糖指标已经严重超标,但他却毫无察觉,仿佛上天在给他最后的宽限期。
面对公公的自以为是,我只能在心中冷笑。他的血糖问题,并发症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上一世,如果他能严格按照我的指导行事,或许真能奇迹般地避免并发症。但经历了上一世的悲剧,我已决心不再多言。
“小宁,你学营养的,给我们讲讲吧。”家人的询问如上一世般响起。公公又塞了两块糖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望着我。我忍住了想要提醒他的冲动,将话和口水一并吞下。“爸,虽然我是护士,但对糖尿病的了解不多,您还是听医生的吧。”我轻声回应,心中暗自庆幸,这一世我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上一世,我曾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试图从公公的口中接住那些被吐出的甜点。
“爸,血糖高的人在缺乏药物治疗的情况下,真的不能这样吃甜食。”我耐心地向全家人解释了糖尿病的危害。尽管公公仍然半信半疑,但在医生和我的一再坚持下,他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接受了我的照顾。为了全心全意地照料他,我甚至辞去了工作,只为了能够全天候地陪伴他。公公的脾气很大,经常因为不能吃甜食而在家里大发雷霆,有一次甚至因为甜食被没收,他竟然将一个沉重的烟灰缸砸到了我的头上,我差点昏迷,鲜血染红了地面。
“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我要让我儿子跟你离婚。”公公在控糖成功、运动有效、精神状态极佳的时候,站在椅子上指着我骂。尽管丈夫和婆婆对我也有不少怨言,但出于对医生的信任,他们还是勉强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多次听到婆婆在背后对丈夫抱怨:“你看看你找的这个好媳妇,把你爸这么大岁数折磨成什么样了。”当时的我认为老年人思想固执是正常的,所以选择了忍耐。但现在回想起来,悲剧的种子其实早已埋下。
“今天中午做锅包肉和糖醋里脊,再煮些汤圆和饺子吧。”公公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但我已决定不再阻拦,倒要看看没有我的监督,他能活多久。
“现在这些配眼镜的真不是东西,这老花镜又得换了。”公公不满地抱怨着,他近一年来视力模糊,已经换了好几副老花镜。他和婆婆都以为是眼镜店在坑他们,但实际上我知道,这是高血糖导致眼睛晶状体渗透压改变,影响了屈光度,导致视物模糊。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可能会导致眼底出血甚至视网膜脱落。
第二章“小初,快过来吃点心喝饮料。”每周六日,我和丈夫都会带孩子回公公婆婆家,而每次去,公公婆婆总会怂恿我七岁的儿子吃一堆甜食和饮料。虽然我理解他们疼爱孙子的心情,也可以接受孩子适量吃零食,但我实在无法忍受公公让孩子把饮料当水喝。
“小初,爷爷给你买了好几箱饮料,这两天在爷爷家喝个够。”儿子胆怯地看着我,不敢接过公公手中的饮料。公公见状,可能误以为是我教的,顿时发起脾气来:“天天健康饮食,健康饮食,孩子都让你饿成什么样了!一点都不白胖,养不起就赶紧给我送过来。”在公公和婆婆的观念里,只有孩子吃得胖乎乎的才算健康。但学营养的我明白,肥胖并不等同于健康,过多摄入精加工食品只会给孩子成长带来负担。
由于我不允许孩子随意食用不健康的食品,公公婆婆总是想把孙子接到他们身边。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会同意让孩子每天摄入高糖饮料和食物,我不希望儿子年纪轻轻就患上糖尿病。
“乖孙子,拿着饮料喝,你妈要敢说你就告诉我。”公公一边把饮料塞进儿子手里,一边冷哼一声,似乎在向我示威。
“爷爷,我不想喝饮料了,我想喝水,我不想生病。”儿子在我身边长大,深知饮料的危害。但公公听了这话却更加愤怒,把饮料猛地放在桌上:“生病?生什么病?我都七十多岁了,吃甜食喝饮料身体还不是健康得很,给我大口喝,别理你妈。”
我对公公的粗鲁行为感到无语,但并未被他的大喊大叫吓倒。我觉得一个人的智商与年龄无关,有些六七十岁的人,其行为举止甚至不如小孩。公公猛地扭开瓶盖,仿佛在跟我较劲,直接把饮料灌进儿子的嘴里。儿子突然哭出声来,我终于忍不住,夺过饮料,将儿子拉进怀里。但我没有像前世那样激烈地指责公公,因为我知道,硬碰硬只会让他更加失控。我需要做的是让公公的病情迅速恶化。
“爸,我什么时候说不让小初喝饮料了?只不过小初自己带了饮料,快从背包里拿出来,跟爷爷干杯。”儿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跑向背包,拿出一瓶饮料。那瓶子里所谓的饮料,其实是我为儿子鲜榨的橙汁。
“爷爷,咱们俩干杯,看谁喝得多。”儿子笑着喝了一小口:“我喝一小口,爷爷喝一大口。”公公的怒气消散,大口喝掉了半瓶饮料:“没问题,小初喝一口,爷爷喝一瓶。”我看着公公手中的饮料逐渐减少,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不出一个月,公公的并发症肯定会显现。
一周后的周四,我刚下班就接到了婆婆的电话:“小宁,快来医院,你爸昏迷了,健明已经赶过来了。”电话那头的婆婆语气急促,情绪激动。我耐心地听完她的叙述,简单来说就是公公晚餐吃了四十个汤圆后突然晕倒,被120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血糖急剧升高导致的晕厥,需要立即住院降低血糖。
“小宁,你快来医院,找几个靠谱的医生熟人。”婆婆命令式地说了一堆,我却敷衍地回应。这与上一世我的态度截然相反,毕竟上一世公公并没有走到住院这一步,而积极为他联系医生、制定治疗方案的人正是我。
上一世,我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婆婆的冷漠:“你这就是瞎操心,我看你爸挺好的,你忙活个什么劲?”在婆婆眼里,人命关天的大事似乎都是多余的,所以公公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他自己的原因,还得“感谢”这个“好老婆”。而我这个“坏事”的人,这一世决定如他们所愿,绝不插手。
“妈,我今天得加班,有点忙,先挂了。”在婆婆急切的声音中,我挂断了电话。其实,找不找熟人对公公的病情帮助不大,因为这个病光靠医生是不行的,出院后最重要的是自我管理,控制饮食和增加运动。但对公公来说,控制饮食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我当然不能这么做。
我立刻在网上订购了一大堆公公爱吃的点心,直接送到了婆婆家。我坚信,公公出院后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公公住院一个多星期,我一次都没去过。我把孩子放到了娘家,说自己加班,实际上是每天和闺蜜玩到半夜。从老公那里得知,公公在医院清醒后,非但不注意饮食,还每天骂医生折磨他。老公这一个星期在医院心力交瘁,也逐渐理解了上一世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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