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实验室出来，好几条新闻推送就从我手机屏幕上弹出。
「展宇与素人女友相恋十二年，把她加入自己的未来规划中」
「震惊！展宇竟然不是单身？圈外女友貌美如花？」
「没想到展宇长得一副渣男脸，生活里却是个痴心汉！」
这些营销号的标题，一个比一个荒谬。
我嘴角悄悄上扬，心里嘀咕：
「哪有十二年啊，分明是第九年」
我随手点开了一条，屏幕跳转到一个网页链接，上面播放的是展宇在综艺里的一段视频。
「那展宇，现实中会喜欢林扬扬这样的女孩子吗？」
主持人八卦的问，想从展宇这里挖出些猛料。
还真被她挖着了，展宇眉毛一舒，一对桃花眼弯出可人的模样：
「顾超喜欢林扬扬，我喜欢我女朋友」
他说这话时，旁边的林扬扬低头浅笑，应该是在磕我俩的cp吧。
顾超，是展宇这部剧里的角色，他在剧中暗恋林扬扬数年，上学的时候偷偷跟在她后面，替她挡了好多小混混的骚扰，挨得鼻青脸肿的。
长大了，林扬扬遇到渣男，顾超陪她去医院流产。
再然后，林扬扬身陷绝症，顾超把自己的心换给了她。
直到死的那一刻，林扬扬都不知道顾超的心意。
这样虐惨的结局，骗走了许多观众的泪水，大家都说，顾超的爱意不该无人知晓。
这部剧爆了，展宇也凭借着顾超红了。
而剧里的林扬扬，现实中也是林扬扬，她是带资进组，这个剧本就是为她而写的，她就是要一个男人对她死心塌地，甘愿付出生命的死心塌地。
我给展宇打去电话：
「你可别在媒体面前乱说啊！我还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这不过是小女孩刻意撒娇的话语，其实，我很开心。
我跟展宇在一起九年，他从没带我去见过他的朋友，我也仿佛从未走进过他的生活中。
没想到，他是想在这样的场面公开。
「谁啊？」
「好像是你经纪人，让你别在媒体面前乱说话」
手机那头没有人应我，只有这一男一女的对话和一些水流声传进我耳朵里，我拿下手机认真对了对，没错啊，就是展宇的号。
「展宇在洗澡呢」
刚把手机贴近耳朵，这道刺痛的声音就钻进了我的心。
我跟展宇分手了，在他这个圈外女友得知他恋情的第一天，我们就分手了。
其实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分手，只是那条新闻出来，除了我打过去的那通电话，再也没有别的消息往来。
其实我们平时联系的频率也很少，展宇拍戏时间紊乱，我做科研也整日待在实验室里。
可能这次，是我一直想等一个解释，才觉得时间漫长吧。
「奶奶还好吗？」
手机屏幕亮起，是展宇。
他好像对那日的事丝毫不挂心，装作没事人似的问我他奶奶的情况。
我挠挠头，有些抓狂，
「这到底算不算分手啊！」
我速速的敲下几个大字：「你的奶奶，关我什么事」，又连连删掉了。
「万一，是误会呢？」
「哎呀，他的工作性质本来就特殊，我不能太小心眼了」
「他都这么问我了，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我心里犯难，可手上的动作，却还是在键盘上敲出：
「放心，她好」
再往上滑，我们的对话也都是这样的。
「奶奶没事吧？」
「放心，都好」
「奶奶还好吗？」
「放心，她好」
「奶奶咋样？」
「放心，都好」
…
我是有私心的，每次回他，是会连带着我一起回的。
那个「都」，是我和奶奶一起的「都」。
我过得不太好的时候，就不加那个「都」。
尽管他没有问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他，我也挺好的，或者是，我最近不太好哦。
这也算是女孩谈恋爱时爱悄悄使的小性子吧，我希望他察觉到我的不开心，希望他能来主动关心我。
可，一次也没有过。
这次也是，我双手捧着手机盯了很久，都不再有消息回过来。
「又忙去了吧」
我骗自己的心，希望它不要难过得太痛。
「晚晚姐！奶奶丢了！」
第二章 半年不洗脚，还在床上拉大家全体出动，把院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奶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这里丢」
我哭得泪眼婆娑，根本不接受眼前这事的发生。
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全国一顶一保密的研究院啊！
展宇的奶奶，患了老年痴呆，就跟小孩一样，啥也不知道了。
经常一个人往外走，走到半夜也不回来。
刚开始还好一些，有时候还能记起些事，后来，就是真的啥也不知道了。
展宇那会还是个小透明，那些通告都是自己搭钱进去跑的，有时候没活，兜里连一个包子钱都摸不出。
请不起看护的，他的工作又没法一直待在家里，我就提议，带到我这来。
我也不富有，每个月拿几百块的项目补贴，全都转给展宇让他去吃饭了。
在研究院里，住宿吃饭都不用花钱，况且这里安全系数很高，奶奶再怎么走也丢不了。
奶奶刚开始来的时候，我被领导骂了一大通：
「这不是你家！不是你想带谁来住就带谁来住的！」
我跪在办公室门口，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老师，我会看好她的，也不会占用多的资源，就跟我住一间寝室」
领导不同意，摆摆手让我办好手续，自己退出这个项目组。
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
我拼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高中日日夜夜的刷题，上了重本，考上大学也不敢松懈，从踏进校园的第一天起就泡在图书馆，一本一本的资料书堆着看，到了研究生，就更是苦心研究数据，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我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
「展宇，我要被开除了」
我委屈的打去电话，当时的心情，说是想从楼下跳下去都不为过。
「哦，那你好好工作呀」
展宇没体谅我的心情，他觉得，是我在工作中使了小性子，说现在工作不好找，能忍受就忍受一些。
「忍你...」
我当即挂掉了电话，心里一肚子火。
「你出去！都是因为你！」
我回房冲着展宇奶奶大喊，想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你，你，你看，这是，小花」
展宇奶奶缓缓的转过来，在我的白色衬衫上缝了个小花。
我本是不要这件衣服了的，左胸前那个位置，被我用徽章戳了太多次，已经有一个很明显的洞了。
我看着连说话都这么吃力的奶奶，一个人在这给我缝了个这么漂亮的小花，我不敢想她坐了多久，穿针的时候戳到了几次自己的手，眼睛有没有看得很疼，我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明明就是你自己没处理好！骂奶奶干什么！有毛病啊！」
后来，我更是加班加点的学习，研究，赶在手续办好前出了个重要的研究成果。
院里想把我留下来，才不得已，也留下了奶奶。
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到了这里就很乖，我平时很忙，她会自己去食堂吃饭，吃完再自己回去，有时候，甚至还会帮我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起来。
大家都很喜欢奶奶，空闲了，都来陪她说说话。
「张晚！你到底上不上心！」
我把奶奶的事情告诉展宇，他在电话那头骂了许多脏话。
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我晚晚了？
我问他要不要赶紧回来，他说剧刚爆红，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然后警告我，让我好好去找。
「找不到你就去坐牢！」
真是无语，他是怎么把奶奶丢了和我杀了奶奶画上等号的啊？
院里联系了警方，找了许久，找到了。
奶奶死了，她走进了电梯夹层，再也没能出来。
我把消息发给展宇，他说，
「行了，你可以滚了」
隔天，手机上推送出几个大字：
「展宇多年的爱情长跑结束」
节目里，他要跟林扬扬玩一个用嘴接饼干的游戏。
主持人打趣，
「展宇，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展宇用嘴叼着饼干，一下子往林扬扬嘴里送，那距离近的，我都看不见饼干。
「我现在单身」
送完饼干他帅气的回头说出这话，全场沸腾。
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在为展宇单身呐喊，还是在为刚刚游戏的尺度尖叫。
我看不下去，摁熄了屏幕。
奶奶的后事都还没办，他却在节目里玩得火热。
我有些生气，对着天空大骂：
「展宇！你真是个没良心的！」
我狠狠的跺了几下脚，突然觉得身旁围了一圈热切的眼光。
「晚晚！你快去看，展宇怎么那样说你啊！」
我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搜索相关词条，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就已经挤爆了我的手机。
「张晚，没看出来啊，你是这样的」
「咦，好恶心，你可放过展宇吧」
「就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世上的？」
「你快去死吧！想到要和你在同样的空气下呼吸我都想吐」
「脏死了，你能不能自己一个星球？」
还有骂得更难听的，我没去看。
展宇这人，是真一点良心都没有了。
他怕我俩的事情影响到他的前程，就提前拉踩我，毁坏我的名声，
「我女朋友半年不洗脚，还在床上拉稀」
媒体在那个节目后追问展宇为什么分手了，他是这么回答的。
「咦~」
举着话筒的记者们一阵唏嘘声，接着展宇又补充了许多荒谬的话语。
我在他的描述中，像那种拐卖女学生去深山老林里的扣脚大爷，强制他，压迫他，pua他，还不爱干净。
给我气笑了，准备操起手机大骂他一通时，我妈打来电话：
「晚晚，你爸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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