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琅睁眼醒来,看到了根植于记忆深处的白色帐顶,只觉可恨又可笑。
在历经众生百态之后,她还是回到了原处。
新婚夜被丈夫下药,送上了小叔子的床,再被捉了个正着。
丈夫以此威胁,啃着她和家人的人血馒头,从此扶摇而上,最后甚至谋夺皇位,荣登大宝。
上一世的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直到被榨干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丈夫亲手对她剜心取血,她死不瞑目。
她死后的灵魂并未飘向往生,反而莫名被带去了很多个小世界。
也正是有了这百般历练,原先那个懦弱胆小到任人拿捏的她早已不复存在。
萧灵琅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她强忍着身体不适,穿衣下床。
整理妥帖之后,她才走向外间。
这一世,她要体面一些。
外间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也就是萧灵琅名义上的新婚丈夫——向北衍。
向北衍背对着萧灵琅而坐,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声开口。
“新婚夜就爬了小叔子的床,顺安郡主怎生如此饥渴?”
轻佻嘲讽的话语配上冰冷无情的声音,好似寒冰利刃,能给人的心上捅出个冰窟窿来。
上一世的萧灵琅就被向北衍的这一句话伤得痛彻心扉。
只可惜,这一世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女孩了。
她的心早已坚硬如铁。
“你要什么?”
萧灵琅懒得演戏,直接跨过震惊、悲痛、追悔、质疑等等情绪变化的过程。
反正向北衍算计她,就是为了以此拿捏她,让她对他有求必应。
闻言,向北衍有些惊诧,没料到萧灵琅的反应如此镇定。
略微思索后,向北衍道:“我要你的传家玉坠。”
既然对方如此爽快,他也就无需拐弯抹角了。
萧灵琅并不意外,因为向北衍上一世也提了这个要求。
“传家玉坠可以给你,但必须等到三朝回门之后。”
“毕竟是我萧家的传家宝,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传家宝转交之前,要先放在祠堂里虔诚供奉一个时辰。”
萧灵琅信口胡诌,拖延时间。
“可以。”向北衍皱了皱眉,却还是答应下来。
他不担心萧灵琅借机拖延而出岔子,因为他现在捉紧了她的七寸,稳稳拿捏。
萧灵琅暗暗松了口气。
“发生在这个房里的事,你知我知。出了这个门,你还是我向北衍的新婚妻子,望你不要行将踏错,败坏了你我两家的名声。”
向北衍出言警告后,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未回过头来看一眼萧灵琅。
萧灵琅望着向北衍绝情离开的背影,呵呵冷笑。
她在上一世就听他亲口说过,他对她厌恶至极,甚至觉得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枉她将一颗真心送予他,却被他弃若敝履。
他对她一直只有无穷无尽的算计罢了。
“向北衍,这一世,我定然不会让你如愿!”
***
萧灵琅在向北衍留给她的一个护卫的引导下顺利回到青兰院中的喜房里。
向北衍早已打点好一切,不会有外人发现昨晚的事。
包括萧灵琅的陪嫁嬷嬷与丫鬟。
刚换下皱巴破烂的喜服,萧灵琅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世子夫人,该起床洗漱了。”
紧接着,两个嬷嬷与四个丫鬟就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但她们却并未进入里间,而是极有分寸地等在外间。
萧灵琅穿好衣裳,再戴上面纱,道了声:“进来吧!”
“是。”六人这才走进里间。
她们都是萧灵琅的陪嫁之人,纷纷向自家主子见礼道喜。
嘴上说的都是对萧灵琅新婚的祝福话语。
唯独丫鬟夏梦还多嘴咕哝了一句,“怎么不见世子爷?”
萧灵琅从容道:“相公醒得早,已经出去了。”
理由过关,没人怀疑什么。
道喜之后,六人留下洗漱用具,又很有眼力见地出去了。
因为萧灵琅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像是洗漱、上妆以及吃饭喝茶这种有可能露脸的时候,都是想办法避开他人,更不会让人在旁伺候的。
萧灵琅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望着铜镜中那张白皙光洁的鹅蛋脸,忍不住自嘲一笑。
外人都说她貌若无盐,只因她的脸上有几块红色暗斑。
却不知那些红色暗斑其实是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后煞费苦心点上去的。
大盛国的女婴出生后,手腕上都会被点上一滴朱砂痣。
也就是守宫砂。
而萧灵琅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以点守宫砂的方式给她“毁容”。
容貌丑陋能避免很多的烂桃花,也极为考验人的真心。
没办法,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一出生就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联姻对象。
萧灵琅的母亲希望女儿能够不被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平安健康地长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可惜,剑有双刃。
那些红色暗斑固然保护了萧灵琅的安全,却也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从小到大的确几乎没有被人骚扰,却一直被人取笑。
导致她非常的孤僻与自卑,懦弱且胆小。
萧灵琅想起母亲曾经对她说:“那些不在意你的容貌还愿意与你相交的人,大抵才是真心待你的人。”
“却也不可尽信,因为有些人极为擅长隐藏自己。”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可上一世的她却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因此相信了在大婚前对她惺惺作态的向北衍。
她被向北衍哄得团团转,以为他不在意她的容貌,是真心喜欢她。
呵呵……
男人啊!
婚前演得再好,婚后早晚都会暴露无遗。
可她却领悟得太迟。
萧灵琅拿起上妆的画笔,将脸上消失的红色暗斑再次画上去。
她脸上的秘密,还要隐藏。
上妆之后,再戴好面纱,萧灵琅唤人进来给她梳头。
早已等在门口的春琴应声而入。
与春琴一道进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嬷嬷。
她笑着向萧灵琅见礼,然后取走了喜床上的一方白色锦帕。
萧灵琅看着白色锦帕上形如梅花的落红,死死地攥紧了双手。
那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落红。
她的新婚夜,她的喜床,她的新郎,却都被另一个女人占有。
而她……
萧灵琅在心中默默发誓。
这一世,她要让那一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第2章萧灵琅在喜房里简单地用过早膳后,就与向北衍一道进宫了。
二人是天子赐婚,婚后应当进宫谢恩。
尽管向北衍对萧灵琅百般不喜,但表面功夫却是做得极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以至于跟在萧灵琅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嬷嬷和丫鬟们,都没察觉出半点异样。
还纷纷觉得自家姑娘果真是嫁了个顶顶好的如意郎君。
萧灵琅内心里呵呵哒……
不过就是有男主光环护体而已,所以除了反派之外,其余人看向北衍都像看香饽饽一般,喜欢不已。
萧灵琅在上一世死后,莫名得知自己其实是一本虐文里的女主。
原本是要与男主先婚后爱,再相爱相杀的。
虐爱情深的戏码,误会、欺骗、背叛、仇恨……各种各样的狗血桥段轮番上演。
男女主互虐千百遍,却依然深情如许,最后双双殉情而死。
但是,文里一个恶毒女配却被意外穿书的人顶替了,抢走了女主光环,改变了剧情走向。
所以,上一世的萧灵琅就变成了只是单方面的被向北衍虐,没有爱。
而那个恶毒女配,最后与向北衍修成正果,虐文变甜文。
现在重来一回,萧灵琅磨刀霍霍,势必要虐死那一对狗男女!
收回思绪,萧灵琅掀开马车帘子,目光幽深地望向前方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向北衍。
他给她的依旧是背影,挺拔如松,贵气天成。
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让她春心萌动的少年郎。
进宫谢恩的过程很顺利。
帝后自然不会亲自接见二人,而是吩咐了宫人接待,又赏赐了一批新婚贺礼。
二人跪拜谢恩后,带着赏赐出了宫门。
萧灵琅径自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往顺安郡主府。
车夫是郡主府的人,虽然疑惑萧灵琅的吩咐,却还是照做。
陪萧灵琅坐在马车里的孙嬷嬷出言提醒,“郡主,按礼制您需回文昌侯府给长辈们敬茶。”
孙嬷嬷是出自宫中的教养嬷嬷,是萧灵琅获封郡主后,皇后派来教习礼仪规矩的。
诚然,今日原定的流程是进宫谢恩后就回文昌侯府去给府里的一众长辈们敬茶,这是新妇过门后都要走的礼仪过场。
萧灵琅上一世也是这般做的。
但她这一世不愿再向文昌侯府那一群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所谓长辈们卑躬屈膝了。
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还是皇帝特封的顺安郡主,品阶俸禄等同于公主尊位,在整个大盛国的贵女中,属于独一份的尊荣。
她为何要去给品阶都没有她高的文昌侯一家子敬茶?
应该是他们来拜见她才对!
“孙嬷嬷,国礼家规,您更明白,回郡主府才是正解。”
萧灵琅语气沉稳冷凝。
孙嬷嬷一愣,面露疑惑。
按照大盛国的礼制,郡主的丈夫郡马等同于上门女婿。
故而在大婚之后,郡主与郡马的家人是得先按照国礼拜见。
品阶低于郡主的,需向郡主行大礼。反之,就是郡主向对方行大礼。
再之后,就是按照长幼辈分互相见礼。
但凡是皇室宗亲里的人,都是先行国礼,再论家规。
然而,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礼仪到了萧灵琅身上,照搬套用就有些不合适了。
只因萧灵琅在大盛是一个虽非皇室宗亲却有郡主之名且享有公主之尊的特殊存在。
没办法,定国公府的累累功绩已经升无可升,赏无可赏。
头疼的皇帝最后只能把封赏都算到萧灵琅的头上,多次破格赐封。
反正一个没有实权,只有名头和财帛封赏的郡主,对皇权构不成什么威胁。
孙嬷嬷不解萧灵琅为何突然转变。
因为先前是萧灵琅自己向皇帝请求,想要婚礼从简,不按郡主大婚的规格操办,且不为向北衍请封郡马之尊。
反正萧灵琅也并非真正的皇室宗亲,婚礼从简再少养一个闲人,能替国库省下不少银子。所以,皇帝答应得无比爽快。
如此,萧灵琅与向北衍的大婚自然就按照侯府的礼制规格来操办了。
“您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孙嬷嬷试探一问。
萧灵琅眨眨眼,挤出些许泪花,声情并茂道:“先前是灵琅浅薄无知了。”
“今日进宫谢恩,得知皇上与皇后娘娘不仅不计较灵琅的任性逾矩,还连番赏赐。”
“灵琅幡然醒悟,感念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盛宠之余,也深知自己从前过于恃宠而骄了。”
“国礼家规不可破,灵琅今后定当牢牢遵从。”
上一世的萧灵琅胆小如鼠,若非向北衍怂恿,她怎么可能敢向皇帝提出请求。
因为若是按照郡主大婚礼制来,成了上门女婿的向北衍,就只是一个终生与权力无缘的闲散郡马。
大盛国对宗室女的婚姻管理得非常严苛,她们的配偶都是无法入仕从政的。
这是皇族为了杜绝皇权被外戚篡夺而订立的死规矩。
而心有宏伟壮志的向北衍怎么可能自断青云之路,一辈子屈居于一个女人的庇护之下,仰人鼻息而活?
向北衍就是钻了萧灵琅并非真正的皇室宗亲这个空子,哄着萧灵琅下嫁给他。
对于萧灵琅的话,孙嬷嬷不可置否,她压下心底的疑惑,不再多言。
连孙嬷嬷都不再质疑萧灵琅的转变,同乘一车的丫鬟春琴与冬雪,自然更没话说了。
马车调转车头,与骑马走在前面的向北衍背道而驰。
随行的护卫大半都是郡主府的人,井然有序地护送在马车前后。
而向北衍走出老远才发现萧灵琅的马车没有跟上来。
等他打马去追,又被郡主府的护卫刻意阻拦。
长街之上,向北衍为了保全颜面,无法当着那么多的围观者质问萧灵琅。
又不能被人瞧见成亲第二天就夫妻俩各奔东西的这般无稽笑话。
最后,向北衍只能妥协,默默地骑马跟在了郡主府的马车队伍之后。
他不确定萧灵琅的目的地,没法抢在前头,免得再次被弃而远之。
女前男后的阵仗,对于真正的郡主与郡马而言,再正常合理不过。
但在向北衍的心里,这就是萧灵琅对他莫大的侮辱!
萧灵琅坐在马车里回望黑脸的向北衍,只觉得莫名解气。
回到郡主府后,萧灵琅不想理会向北衍,派了孙嬷嬷去打发他。
“姑爷,郡主深觉国礼家规不可破,请您携侯府一众主子前来参拜见礼。”
萧灵琅的品阶高得吓人,已经被破格升到了正一品,而文昌侯只是正二品。
谁先来拜见谁,显而易见。
闻言,向北衍气得火冒三丈!
但孙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向北衍不会傻到与对方理论规矩礼仪。
那不是班门弄斧?
向北衍压抑着心中怒火,语气缓和地道:“孙嬷嬷,我想先见一见灵琅。”
与看门的奴才多说无益,向北衍只想见到萧灵琅,好狠狠地质问她一番。
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拿捏她的把柄,她怎么敢违背先前约定好的事?
“郡主乏了,已经歇下,言明不准任何人打扰。”
孙嬷嬷是打太极的高手,应付一个向北衍,绰绰有余。
任由向北衍说破嘴皮子,孙嬷嬷都没让他见到萧灵琅。
最后,向北衍只得悻悻离开。
而萧灵琅在回房后,看到熟悉的布置,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出生就被赐封为顺安郡主,三岁就有了属于自己的郡主府。
自那以后,她就被皇帝派宫人接出了定国公府,住进了郡主府。
眼前这个独属于她的闺房,见证了她从幼童到少女的成长,也给了她无可代替的安全感。
昨日出嫁,今日回来,她好似只离开了一天,又好似离开了千年万年。
“萧灵琅,你的苦难已经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只有你让别人不如意,没人再能欺辱你!”
擦干眼泪,挥散过往。
萧灵琅取下戴在脖子上的圆形玉坠。
萧家传承百年的宝物,传到萧灵琅这一代,父亲没有给任何一个儿子,而是给了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为此,整个萧氏宗族的人,多半都是不赞成父亲此举的。
但父亲是族长,在族中有着绝对的权威,族人反对无效。
上一世的萧灵琅并不懂父亲的良苦用心,认为祖传玉坠虽然珍贵,却并非无价之宝。
于她而言,玉坠除了本身被赋予的祖传意义,其实与皇帝赏赐的那些珍宝也无甚差别。
父亲犯不着为她与族人产生矛盾。
直到她在死后知晓了这个书中小世界的全部真相后,她才恍然大悟。
父亲给她玉坠,是希望她或许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玉坠的庇护。
萧灵琅用发簪划破手心,鲜红的血液滴到玉坠之上,很快被吸收干净。
脑海中红光一闪,萧灵琅眼前的景象骤变。
果园农田,竹林木屋,小桥流水……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上一世的萧灵琅并不知祖传玉坠的秘密,而向北衍在新婚夜就将玉坠给拿走,给了他的心尖宠。
向北衍最终能够篡位成功,离不开空间里那数不胜数的财物的支持。
而这一世,萧灵琅不仅要守住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会施舍一分一毫给向北衍。
她的东西,宁愿喂狗,也不会喂给向北衍那头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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