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沭阿沭是最近抖音上非常火的一本古言小说。作者是侠名,小说主人公是连沭阿沭,下面一起来看下书的主要内容:我是个恶毒女配,并且永远没有变好的可能。只是最后的最后,我倒戈相向,忠于故事中我唯一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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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是培阳侯府夏家的女儿,我叫夏桑榆,桑树和榆树,合起来是晚年的意思。
我自小长在上京城里,其实算是金枝玉叶。我阿爹与阿娘情谊甚笃,三十岁时才有了我。大概是因为如此,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他们总是挂心我的将来。我在百草谷,几乎算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
他们给我取这个名字,大概也是希望我能身体康健,平安地活到垂暮,好好过完这一生。
我在百草谷,认识了阿沭。
我自小羸弱的很,动辄咳血。
阿沭那时师承百里先生,他们师徒两个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他说十句话,他回不出三句。
我那时每日都在悲春叹秋,阿沭虽然长得好看,但却不爱说话,我多看两眼也就习惯了。最开始时,我其实对他并没有更深的印象。
有一段时日,我甚至是讨厌他的。
我自小身边便不能缺人。尤其是在夜里,我几乎无法入睡,常常发病咯血。
我的咳症在春夏之交,柳絮纷飞的时节最为严重。晚上如果仆从不慎睡得沉了,没有及时发现我的病状,我随时可能死去。
即使有千金万两,可他们何以对我时时挂心?自一次侍从不慎睡去,我犯病濒死后,阿爹阿娘总是亲力亲为地照顾我。后来阿爹心疼阿娘,自此要做我身边的侍从者都要与家中父母一同签下死契,若有差错,他们便要一命抵一命。
他们最初都是为这百两纹银的丰厚报酬,主动揽下这差事。后来又有一个药童煎药时错了斤两,我当夜吐血不止,大夫赶来后我保住了性命,失声至今,一年有余。
那个药童被问到选择家中的哪一个履约,于是他的母亲便同我一道哑了。
自此,侍从们便一日比一日恪尽职守。
可他们心中是有怨的,我一直知道。
来了百草谷后,谷主不许密探、谍影等跟随入内,这样的威胁效力便不再充足。毕竟如今我不再那样容易死去了。
他们一日日地怠懒,直到后来的一日,我在茶中尝到了一点腥咸苦味。
那是生蛇胆的味道,我的表哥打赌输给康王世子,曾经被要挟在我的药中下过一碟蛇胆汁。
我抓着裙子,再一次吐了一地。
我想过无数种和他们对峙的场面,我想过传信给侍卫,给他们灌下一桶蛇血,我想过杖责,想过把他们逐出夏府,欣赏他们脸上苍白无助的表情。
可我站在院门口,听到他们对另一个病患气愤地说,他们侍奉的肺痨鬼就连医中圣手也是治不好,不久定是要肠穿肚烂至死了。侍卫那样匆忙地跑回府去给我阿爹阿娘报信,他们不能与我陪葬,不得不趁此机会抛下亲族远逃。
他们说,我天生就是个坏胚烂种,天降灾星。
那天夜里,我传信找来侍卫帮忙,将那个话最多的人肚子上插了一刀,推进池塘。
可是最后他没有死。我将他的肠子都捅出来了,十足十的肠穿肚烂,可是他还是活了下来。
他们说救活他的人,名叫连沭。
我讨厌他。
不,我恨极了他。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侍从。自此,百草谷的几个弟子代替了他们。那个叫连沭的游医,时常会来给我看诊。
我讨厌他。
可我确实一日日地,渐渐好起来。我哑了一年多的嗓子,终于可以发声。
我要把我的第一句话留给他。我说,你救活了他,可一旦出了谷,我一样要他死。
他说我是坏胚烂种,他很了解我。我既然刺了那一刀,他就绝对活不了。我要死了,也要拉着他给我垫背。
游医收起搭在我手腕上的金丝,夕阳的辉光倾泻而下,像是给白玉做的仙人镀上一层金身。
他确实生的好看,但是这种好看的皮囊底下,是与我截然相反的、健康的躯干。
他也该死。
我不耐烦地听着他说,等出了百草谷,那人的性命与他无干。而我只要在这里一日,他便能保证我不会死。
他的话轻且冷,像是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以为自己是惩恶扬善的神明吗,能大言不惭地决定他人的生死?
我不会相信他。自小有多少人与我做了这个约定,我曾满心欢喜,但还是在病榻中辗转反侧,日复一日地看着自己帕中腥咸的稠红,看着镜中自己枯黄的面容。
我一直这样,没有期待便不会失望。我永远不会再相信这样廉价的话。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这样安静的百草谷,像是没有生命,像是死气沉沉的我。
阿爹阿娘给我的书信,渐渐减少。
我在等待中一日日地失望,不再看着那些泛黄的信纸发呆。
我越来越常注意到他。
游医的医术很高明。他是百里先生的首徒,天分高,又克己勤勉。我越看越讨厌,所以我想着,为什么要给他治好的机会呢?我现在就让侍卫潜进去把那个人杀了,这次确保不留一点余地。犯了谷里的忌也无碍,索性我的病症无人能治,只是等死罢了,为何我非要孤零零地延长这一日日的磋磨,反正最终总不过是客死异乡。
我下了令,要把那一日,那间房内的所有人碎尸万段。
就是在那一日,阿娘给我寄了书信,我有了一个弟弟。他们给他取名叫怀玉,怀中的宝玉,可见是真心的欢喜。
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我也很高兴,可心里更多的涌上其他情绪。我捏着那张信纸,自顾自地走,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咳嗽起来,手帕里一团血红,我不愿去想。
雨水浇灌下来,可我没有心思去管。我没有发现自己站在井边,直到手中的信纸掉落进去。我怔住了,下意识地倾身去抓,那个井口在那一刻像是一枚磁石,很奇异的、无比的吸引着我。
我的脚踏了空,闭着眼睛下坠的那一刻,我庆幸又难过地想着,这下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没有。
一个力道隔着衣袖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出井口。
是百里先生最令人讨厌的那一个弟子。
折骨伞落在井边。
我看见雨水顺着他的眉峰向下滑落,那双深褐色的琉璃珠一般的眼睛看着我。我的眼前雨水蒙蒙,可那双寂静的眼眸却奇异得清晰。
他松开我的袖子,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我,百部,我想出能够治好你的方子了。
我记住了这个人许多年,但是一直以来,除了他医术高明外,我心中几近空白。
我打听了许多他的事,他叫我百部,那是我病房前挂的牌号。
来这里治病的人基本上都是绝症,所以百草谷从来不允许同病患有私交。我对他而言,大概只是百余不知名姓的病患的其中一个。但总有一日,我想要告诉他我的名字。健健康康地告诉他。
阿娘说我生的很好看,只是自小一副病容。我要成为上京城最美的姑娘,告诉他我的名字。到时候,就要换他那样呆呆地看着我了。
他每日要看顾许多病人,大概是很累的,可我在百草谷待得太无聊了,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他才会和我说上一个月分量的话。
我有时候摸着药罐子都想,要不要偷偷倒掉呢,我好久没有出去了。我成日只躺在床上咳血,一病就是半年。我想有人陪我多说些话。
后来我年岁渐长,就再也不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了。
我渐渐好起来,慢慢地少了许多待在百草谷的时间,府中多了一些来提亲的媒人。我不愿意,可是娘亲执意要我嫁给她的一个表亲。
我有了一个想要的东西,那么我就要利用一切能够得到他的助力。
夏怀玉死了,在他四岁那年的冬天,死于偷闯入府的刺客之手。娘亲伤心欲绝,她在怀玉的棺椁前搂着我,泣不成声。她说,她只有我了,往后只要我开心快乐,她再也不会要求其他。
我再也不恨夏怀玉了,我感谢他的出生,更感谢他的死。
我与阿沭自小相识,但其实并不常见面,百里先生医术卓绝,又心存仁厚,这里的病人很多。我跟着百里先生叫他阿沭,不过他是一直这么叫的,我都是在心里偷偷地叫。
后来百里先生离世,我们都大了些。上京里找不到一味稀缺的药材,阿沭便去了边关行医。我阿娘看中了阿沭的医术,曾与连家伯母商量着,要给我们议亲的。
连家伯母的身体也不好,阿沭四处寻药,大概是为了他的娘亲。我那时发着烧,在屏风后听见了她们的话,心里难过得很。我走出去同阿娘说,我很快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那时连家伯母拿出了一个梅花香的帕子,擦去我的眼泪,笑得很温柔。她说,桑榆这样好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很喜欢她。我曾经也在梦里偷偷想过,未来能成为阿沭的妻子。
可是阿沭并不喜欢我。
我及笄那年,连家伯母也离世了。她近来身体好转许多,不知为何会去得如此仓促。阿沭很快有了一个继母,她是连家伯母的妹妹。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已经不喜欢她。
我很担心阿沭,可我是个未嫁的女子,不能出去见他。后来我阿娘见我整日茶饭不思,便请他来家中做客,我晓得,她是想要问一问阿沭的意思。
那时我也是坐在屏风后面。我自小多病,后来身体渐渐好了,可我还是觉得配不上他。我努力学习书画乐理,学习绣法,终于成了上京里才名远播的世家第一美人。
我一板一眼地学习了多年的礼法,矜持守礼已经刻入骨血。可我那时固执地等在屏风后,心里从没有跳得这样快。
但他拒绝了。隔着屏风,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听见那句礼貌的、没有迟疑的拒绝。他在我心里,还是那个身量纤瘦,眉眼冷淡的少年。他守在百里先生身边,捏得发白的每一寸手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忽然觉得茫然。
我许多年都不再这样冲动。我戴上帷帽,提起裙摆气喘吁吁地跑出去追他。我守在离府必经的小道上,藏在花丛中,我的手臂被枝叶划伤了,可我不管不顾,我掀开帷帽,感到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但我仍旧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
我抬起头望着他,我恪守礼法,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他的眉眼更好看了,可与我记忆里的已大不相同了。我看着他,心里砰砰的跳。他只愣了一下,就礼貌地别过头去,没有看我满脸是泪的窘状。他没有认出我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叫夏桑榆。建元十三年,我在百草谷养病,我等了你许多年,今日你拒了我的婚。
我说得没头没脑,可他任我扯着,他听完我的话,递给我一个瓷白的小瓶。
他说,抱歉。他说,夏姑娘,在下心有所属,不是良配。
他走了,我抓着手里的药瓶,往后那个伤疤一直留在我的手上。我没有舍得用那瓶伤药。我想要记着这一日的冲动,记得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他为了其他人放弃了我,这将会是他一生的遗憾。
后来阿沭再回京,就带着一个女子了。
我有一日偷偷喝醉了,派了身边的护卫队去杀她,但是没有成功。我酒醒之后也后悔了,所以我再也没有喝过酒,也不再做什么。
我并没有在心里发誓要等着他。我要嫁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我拒绝了很多世家子弟的求亲,因为他们都比不上阿沭。
再后来,阿沭与她成亲了。
那一日,我在房里绣花,听着阿娘劝我。她说起这件事,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回过神来,便皱着眉头收起了那张沾了血污的绣面。
我说不清自己是不甘心还是什么,但是我很想见一见那个人。
我着人去打听,我渐渐地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关于她的许多事。陛下的第五个女儿,她有着我们侯府怎么也比不上的权势。
我听说了军营里的许多事,她为了拒上将军家的婚,便逼着阿沭娶她吗?
我让染冬瞒着阿娘,从柜子里翻出那个不舍得丢掉的帷帽。我忽然发现自己从不曾忘记他,只要是为了他,我好像总是有勇气做出自己都惊讶的事。
我要去找阿沭,我要告诉他,连家伯母一定不会希望他这样过着,如果他不愿意,我愿意不计代价,我怎么也会帮他。
我不能惊动她,只在连府外面等。我一直等到黄昏,这个时辰,染冬必然瞒不住了,我必须走了,可我忽然看见她。
画像并不很像,但我直觉地认出她来。
她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大齐民风较为开放,上京的贵女有时也会戴着帷帽,骑这样温顺的母马,着人牵着缰绳走过街市。可我听说她在宫中应对戎狄使者的挑衅,百步穿杨,飞骑过鼎。
她手里捏着缰绳,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雪白的狐裘毛茸茸的领子埋住她的脸颊,露出一双明亮的杏眼,她像是很不乐意。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肤色如玉,有着勃勃的生机。
她长得不如我。我又仔细地看了看她,在心里悄悄地想。
她说,你们别跟着我,能有什么事呢?这种马我五岁便不骑了,如今不过是不慎摔了一跤,没有什么大不了。
没有人听她的话,他们根本不怕她。我在开心地想着,阿沭定然不喜欢她,连着他的下属也不喜欢她。
她很任性地捏紧了缰绳,纵马跑得快了些。后面的几个人乌骓踏云步步紧逼,骑着这样温顺的马,很难甩掉。她又在生气了:“你们从前也是山阴关的守军,难道未曾听说过我,还把我当做一尊易碎的泥像吗?”
她身后的几人并没有被说服,齐齐拱手道:“连大人有令,恕卑职不能从命。”
他们僵持片刻,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告诉连沭,都已经一个月了,我没事。再跟下去,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口里的阿沭,像是极不放心她的。
她是他的妻子,才受伤不久。他负责任地关心她,还要被她这样嫌弃吗?
我忽然不想等了。
她此时回过头,走的是官道,路上并没有别的马车,其实出不了什么事。她断然也不会想到能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念头,我等她靠近了,便自己在石头上绊了一跤,我没有迟疑地弯腰跌出重重的灌木,直往她的马蹄下撞。
我自小就活得不知是否还有明日。
我不怕死。那一刻我只想着,应该叫阿沭看一看,她是怎样的任性。她如果撞了人,必然也是这样颐指气使,丝毫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吧?到时候,我就可以借着伤势接近他,我一直是一朵出色的解语花。
她配不上阿沭。他会看清她的。待他看清了她,就会休弃她了。
马蹄近在眼前,我伏在地上,冷静地等待自己的结果。
我有时都在想,会不会这时死了,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
第二章可是那时我没有死,甚至毫发无伤。她发现我的时候,我离马蹄不过数尺。她飞快地便站起身来,夹着马肚子,狠命向后拉着缰绳。拉不住了,她飞身下来,直接将我扑到一边的草丛里。后面的几个人上前拉住受了惊的马,我被她抱在怀里,她身上有雪松的气味。这是从前连家伯母送给阿沭的香囊的味道,那个香囊,还是我帮伯母选的纹样。我望着自己被她抓住的手指,哑然失声。
她丢下了手里的缰绳,望着我的眼睛像是两轮月亮,逼人的亮。
“在官道上横冲,你不要命了!”
她骂我,声音很凶。
她的脸很白,手心里有一些吓出来的汗水。
那时她抱着我,背对着马蹄。如果那匹马再快一些,或者她的动作再慢一些。
我觉得可惜,又因为自己的可惜而感到可耻。
我之前告诉了阿沭,连家伯母怜惜我,是收了我做义女的。我说她留下很多东西,托我每年交给你一样,这些东西可以代替她陪在你身边。
连家伯母放不下阿沭,可她曾经对我说过,阿沭将感情看得太重,她死后还不知道要怎样难过。她托我将她的东西焚毁,不希望阿沭触景伤情。
我在心里对她道歉。我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我一直以来,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他,如今叫我还怎么放手呢。
连家伯母为人和善,确实送了我一些亲手做的东西,谁也拆穿不了我的话。
我还记得那时百里先生死了,他是怎样的伤心。连家伯母很了解阿沭,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阿沭真的相信了我的话。第二年,我把自己做的络子送给他。我看着阿沭毫无所觉地戴着我做的绣品,心里生长出卑劣的快意来。
可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我在乱七八糟的草丛中望着她的眼睛,我忽然不愿意再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为什么要这样妄自菲薄,难道堂堂正正的,我就一定赢不了她了吗?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打听她的消息,也不再借连家伯母的借口去找阿沭。
我同她下一次见面,是在皇后操持的百花宴上,我本不愿意去人这样多的席面。但她是公主,她不得不去。
我坐在席面的末尾,与上京其他的贵女们坐在一起。我像平时那样笑,与她们说着话,但我其实心不在焉。
我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喝,她的眼里宛有泪水,可她坐得很直,谁也不同她说话,像是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从前骂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吗。
她不是公主吗。我听说的那些事里,她权利这样大,仗势欺人。可她坐在这里,无能得叫我觉得生气。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甚至到如今我发现,她其实根本不受宠,她连那样的权利也没有。她不是那样的人,那阿沭为什么娶她呢!我生气极了,我的手捏着酒盏,捏得发白。可我拒绝那个理由。
我不再看她,却看到了相隔不远的席位,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也在看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胶着,明明白白的,就没有离开过分毫。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淮安王的义子,她母舅家的表亲。之前的一段时日里我派人去打听她,总会听说他缠着自己的表姐不放。有时死活不走,惹得她生气了,关了门不许他来,他便每日着人去给她送东西。
我听说他们自小一道长大,是如母如姐般的情谊。可我此时看着这个黏腻瘆人的眼神,我不能确定了。
我收回视线,心里发慌。他捏着酒盏扫了我一眼,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我已很久不派人去看着她了。我这时忽然想到,前两日有几人失踪了,若不是被她发现,是不是与他有关呢?
我说不清楚自己那一刻没来由的、但却准确无比的慌张。我忽然去看她,她望着皇后与陛下,眼里有说不出的恨意。她什么也没有发现,为了阿沭,我是不是应该……
我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指,在心里小声地反驳自己。
可是,若他真是……那便由着他做什么不好吗?何必去提醒她呢。她被他勾着真有了什么苟且,那阿沭定然会……
我觉得自己很无耻,我好几天睡不安稳,最后还是顺着自己,把这些念头压在心里,什么也不去想。
我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我还是悄悄地接近她,她已然忘记了年前的惊马。她自小在边地长大,没有什么机会同女子交朋友。
我说自己同阿沭青梅竹马,连家伯母认了我做义女,算是阿沭的妹妹。阿沭那时白日里总在医馆,我每每去拜访,她是阿沭的妻子,自然应当招待我。
她的母亲去得早,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一个妻子。她坐着很端庄的样子,但饮茶时未用帕子掩口,坐下前也没有细致地整理裙摆,仅是刚见的第一面,我就可以找出数条错漏来。她作为一个世家的正妻,其实是很不成体统的。
阿沭怎么就找她做了妻子呢?
我耐心地教了她煮茶,与她讨论上京的各种习俗。她大概是真的把我当做了一个良善的姑娘,后来她有了烦恼也会书信给我,我在宴席上被曾经拒过亲的世家子弟纠缠,是她设法替我赶走了他。
我们越来越亲近,我们做了两年的知交。
阿娘从未见过我主动与哪个姑娘交好,见我如今有了一个好友,也十分高兴。阿娘特意办了一场马球会,寄了拜帖请她,她不安极了,邀我去她府上留宿,同我打听阿娘的喜好。
阿沭不在府里,那是我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被子里她靠的很近,眼睛亮晶晶的,她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多问题,我一个一个地回答,到后来我没了睡意,她倒是睡着了。
她赢下了马球会上贵妃娘娘赐的彩头,那是一支番邦进贡的北珠珊瑚琉璃钗。下了场之后她将那钗子插在我的发髻上,她那时对我笑,说最好看的钗子,就应当给上京城最好看的姑娘戴。
我收下了那支钗,可我再也没有戴过,我觉得可笑极了。若我真是上京城最好看的姑娘,为何我喜欢的那个人,却要喜欢这个粗鄙无礼,没有眼色的女人呢?
她将那支价值连城的钗子送了我,我却没有同样价值的东西可以送给她,便只好连着熬了数个夜,回赠了她一个镶红玉玛瑙的护腕。这是我手头上能找得到的顶珍贵的玉石了,可是比起北珠还是不如的,我不想欠着她,便觉得麻烦极了。
阿娘请她来府里做客,她说起北地的见闻,逗得阿娘直笑,还说要让我们义结金兰。
她的生辰比我早十一日,阿娘和她开玩笑,说往后还要请小秋姐姐多照顾我们家阿瑜了。
她一向愚笨得很,不知礼数,连那些是场面话也不晓得。后来阿娘病了,她陪我去天竜寺祈福。我自小体弱,松山山脚往上有一千零八十八级台阶。我崴了脚,是她一级一级,将我背下山。
我的裙子脏了,狼狈得很。她武功好,步履轻快,身上的衣裙纤尘不染。我痛极了,心里压着的火就被激出来。我挣扎着,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还笑我见外:“有什么关系呢?你还叫着我一句小秋姐姐呢。”
不过是阿娘信口说的,她怎么就能相信呢?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永远也不会承认这样可笑的话。
她背着我,将自己的裙子拉高一些扎起来,看着更不成体统了。我的两个庶姐都比她知礼多了!
我伏在她的背上,我大概是挣扎得累了,自暴自弃起来。她要背就让她背吧,她本就不大端庄知礼,一路上这样背着我走回去,够她被上京城的世家夫人们指指点点的了。
我像是一直在生气,从第一次听见有人将她的名字与阿沭一道提起,到我第一次见到她,再到如今。
我一直在暗无天日的泥潭里挣扎,凭什么她还能好好的呢?
那一日她背我到了临近的医馆,我后来着人沿路打点封口,没有人见过我,只见到五公主与一众僧人进了天竜寺的厢房,一个时辰后裙角带血,衣衫不整地下山寻医。
陈尚书家的三小姐向来娇纵,在自家的诗会上拿她比作高阳公主,作了首不大中听的诗,当时世家子弟们都在场。陈二公子立刻脸色就变了,着人将三小姐那首诗焚毁,又将三小姐拉下去关禁闭。
只是他这样补救,仍是没能拉回妹妹的一条命来。
那阵子上京城有一个手段毒辣,尚未归案的采花贼,他犯下案后总会割开女子的脖子,露出一截血淋淋的喉管,往里面插一支他觉得最配那女子的花。
过上数日,皇后娘娘本安排了一场踏春。陈小姐平日总会早起梳妆,可那一日却没有动静。下人们撞开房门,看见小姐衣不蔽体,喉咙被割开,里面一支细长的狗尾草,雪白的上身,染血的下肢。她的全身都是可怖的刀伤。
尚书家为了顾全小姐的名声,本压下了这件事。可坊间不知怎么会传了开。
陛下下令彻查此事,后来淮阳郡的郡守抓住了在逃的采花贼。他在严刑中承认了包括陈小姐在内的三十七桩命案,却矢口否认曾对陈小姐留下其他伤痕。
他说起陈小姐的体肤,还说像是可爱的百合花,很是留恋。郡守再要细究,他便死在了牢里。
这桩事情透着诡异,陈小姐往日总爱与人结怨,最近的一次,便是她。那一日她或许没有听懂那首诗,或许听懂了也不在乎。可我有过前因,便注意到了。在场有一个人,比她更恨极了那首诗,恨急了口无遮拦的陈小姐。我怀疑过,可最终没有想过与他有关。淮阳郡离这里太远,那个人如今只是个没有实权的世子,手应当是伸不到那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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